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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学聚会嫌我开二手车不让我进,我没闹,关机去附近农家乐住了四天,开机看到班长给我打了99个未接来电

发布日期:2025-12-04 14:48    点击次数:150

有些平静,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伪装。

当我开着那辆二手桑塔纳驶向昔日同窗们举办的豪华派对时,我以为这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怀旧之旅。

我以为那些年少时的轻狂与攀比,早已被岁月磨平。

但我错了,当冰冷的现实与刺耳的嘲讽将我拒之门外,我选择转身离去,关掉手机,享受了四天与世隔绝的清静。

我不知道,就在我悠然垂钓的时候,一场席卷了整个班级的风暴,正因为我的消失而疯狂酝酿。

更不知道,那99个未接来电背后,是怎样的一份绝望与悔恨。

01

“吱嘎——”

我脚下的刹车片发出一声略显疲惫的呻吟,这辆花了八千块淘来的二手桑塔纳,稳稳地停在了“辉煌时代”大酒店的停车场入口。

车窗外,是另一番光景。

一辆辆光鲜亮丽的豪车如同T台上的模特,在保安殷勤的指挥下,优雅地滑入专属车位。

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金钱与皮革混合的香气。

我深吸一口气,推开车门。

车门合页有些老化,关门的声音沉闷而笨重,像一声叹息。

这声音在周围“砰”声清脆的高档车门声中,显得格格不入。

“先生,请等一下。”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快步走了过来,眼神在我和我那辆掉漆的桑塔纳之间来回扫视,毫不掩饰其中的审视与怀疑。

“我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,高三七班,张浩组织的。”我微笑着解释,指了指酒店门口巨大的电子屏,上面滚动着“热烈欢迎启明中学08届高三七班同学莅临”的字样。

保安的眉头却没有舒展,反而皱得更紧了。

“抱歉先生,今天的聚会是张先生包场的,停车场不对外开放。您这车……最好还是停到马路对面的公共停车位去吧。”

他的话语还算客气,但那种驱赶的姿态,和看我时如同审视一件旧货的眼神,让六月的晚风格外燥热。

我没有动怒,只是平静地说道:“我也是高三七班的,我叫陈峰。”

“陈峰?”保安愣了一下,显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毫无意义。

他拿起对讲机,低声说了几句。

很快,两个熟悉的身影从金碧辉煌的大堂里走了出来。

为首的正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,我们的班长张浩。

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,手腕上的劳力士在灯光下熠셔生辉,身边跟着的是当年的跟班李伟,如今也是一身名牌,挺着个不大不小的啤酒肚,满脸油光。

张浩看到我,又看了看我身后的桑塔纳,先是一愣,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难明的笑意。

“哎呀,陈峰,真是你啊!我还以为保安搞错了呢。你这……怎么开这么个车就来了?”

李伟则夸张地笑出了声:“我说老陈,你这是从哪个二手车市场刚下班就过来了?这车比咱们毕业的年头都大了吧?还能开吗?别半路抛锚了,我们还得凑钱给你叫拖车。”

周围几个刚停好车,正准备进场的同学也闻声围了过来,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那辆桑塔纳上,窃窃私语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嗤笑。

“天啊,这年头还有人开这种车?”

“听说他大学毕业后回了老家小县城,看来混得不怎么样啊。”

“张浩这次可是下了血本,包了辉煌时代最好的宴会厅,他开这车来,不是诚心给班长掉价吗?”

这些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,扎在人的皮肤上,不疼,但足够刺挠。

我没有理会李伟的嘲讽,只是看着张浩,语气依旧平静:“车就是个代步工具,能开就行。班长,好久不见。”

张浩似乎被我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自在,他清了清嗓子,摆出一副领导的派头:“陈峰啊,你能来,我们大家都很高兴。但是你看……今天来的同学,还有几位特地请来的贵宾,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。你开这个车停在这里,确实有点……不太合适。要不这样,你听保安的,把车停到对面去,然后打个车过来,车费我给你报销。”

他的话音刚落,李伟立刻附和道:“就是啊陈峰,别那么固执。你看人家停车场里,最低都是宝马5系,你这辆桑-塔-纳停进去,跟鸡窝里闯进个土拨鼠似的,多不和谐啊。快去快去,我们先进去等你。”

他说着,就要上来推我的肩膀,仿佛我再多待一秒,就会玷污了这片属于“成功人士”的圣地。

我轻轻侧身,避开了他的手。

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那些曾经熟悉的脸上,如今写满了陌生而又统一的表情——那是用金钱和地位堆砌起来的、毫无温度的优越感。

他们或许忘了,当年是谁在模拟考前,把整理好的全科笔记默默传遍全班;也忘了是谁在运动会上,为了给班级争得荣誉,跑吐了还坚持冲过终点。

他们只记得,眼前这个叫陈峰的男人,开着一辆破旧的桑塔纳。

这就够了。

我的心在那一瞬间,忽然变得无比平静,甚至有些想笑。

来之前的那一丝期待和怀旧,此刻烟消云散。

我意识到,这场聚会,从一开始就与我无关。

它不是属于“同学”的,而是属于“人脉”和“圈子”的。

而我,显然不在他们的圈子里。

“不必了。”我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,“既然我的车不配停在这里,那想必我这个人,也不配走进那扇门了。”

说完,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眼,转身拉开车门,坐回了驾驶座。

张浩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,他没想到我这么不给面子,沉声道:“陈峰,你这是什么意思?我好心好意给你台阶下,你别不识抬举。大家同学一场,你至于这么扫兴吗?”

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那张因为一丝愠怒而略显扭曲的脸,淡淡地回了一句:“道不同,不相为谋。”

发动汽车,那台老旧的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,像一头不甘的野兽在低吼。

在那些或鄙夷、或错愕、或看好戏的目光中,我没有丝毫留恋,调转车头,驶离了“辉煌时代”的停车场。

车子汇入城市的车流,酒店璀璨的灯光被我远远甩在身后。

我没有回家,而是凭着记忆,朝着郊区的方向开去。

那里有一家几年前去过的农家乐,环境清幽,与世隔绝。

我需要一个地方,让自己的心彻底静下来。

在路边停下车,我拿出手机,看了一眼那个“高三七班同学群”。

此刻,群里正热闹非凡,有人发了宴会厅的照片,满桌的山珍海味,杯觥交错。

有人在高谈阔论着自己的公司即将上市,有人在炫耀新买的百万名表。

李伟在群里发了一句:“@全体成员 某些人啊,混得不好就别来凑热闹嘛,开个破桑塔纳来,这不是存心拉低我们整个班级的档次吗?已经被我劝退了,大家继续嗨!”

下面立刻跟了一串附和的“+1”,还有几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包。
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,手指在上面轻轻滑动,找到了关机键,长按。

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,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。

我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,重新发动汽车,向着那片属于我的宁静,疾驰而去。

我决定了,这几天,不见任何人,不接任何电话,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。

至于那些同学,那些过往,就让它们和这城市的喧嚣一起,暂时消失吧。

我当时并不知道,这个看似任性的决定,将在四天后,引发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飓风。

02

桑塔纳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行驶了近一个小时,城市的霓虹被彻底抛在了身后,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星斗和清新的草木气息。

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,让我在酒店门口憋着的那口浊气,终于畅快地吐了出来。

“云水居”农家乐就坐落在山脚下,一片竹林的深处。

老板姓王,是个五十多岁的退伍军人,黝黑的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。

几年前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来这边勘探,偶然发现这个地方,便和王老板成了朋友。

车灯划破黑暗,照亮了农家乐门口那块朴拙的木招牌。

王老板听到汽车声,披着件外套就从屋里迎了出来。

“陈老弟?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?”他看到是我,显然有些意外。

“王哥,来你这儿躲几天清静。”我熄了火,跳下车,从后备箱里拿出我的双肩包,“还有没有空房间?”

“有,有!给你留着呢,知道你小子就好这口清静。”王老板爽朗地笑着,接过我的包,“又跟谁闹别扭了?看你这脸色,可不太好。”

我苦笑一下: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城里太吵了,想来你这儿钓钓鱼,喝喝茶。”

王老板没有多问,他是个有分寸感的人,知道什么该问,什么不该问。

他把我领到后院一间独立的木屋里,这是整个农家乐位置最好的房间,推开窗就是一片清澈的见底的池塘,远处是连绵的青山。

“还是老样子,东西都没动。你先歇着,我去给你下碗面。”

“麻烦了王哥。”

房间里陈设简单,一张木床,一张书桌,但打扫得一尘不染,散发着阳光和肥皂的味道。

我把背包扔在床上,走到窗边,推开木窗,一股夹杂着水汽的凉风扑面而来,让我精神为之一振。

这里没有辉煌时代的金碧辉煌,没有阿玛尼和劳力士,只有蝉鸣、蛙叫和满天星光。

但不知为何,我的心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。

很快,王老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走了进来。

“趁热吃,知道你没吃晚饭。山里没什么好东西,就卧了两个土鸡蛋。”

那碗面很简单,几根青菜,一个金黄的荷包蛋,但那香气却霸道地钻进我的鼻孔,勾起了我沉寂已久的食欲。

我确实饿了,从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。

我接过碗,说了声谢谢,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。

王老板就坐在我对面,给自己点了根烟,看着我吃,像是看着自己的子侄。

“慢点吃,别噎着。看你这吃相,肯定受了不小的委屈。”

我几口就把面吃完了,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,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。

我擦了擦嘴,说:“王哥,让你见笑了。其实也没什么大事,就是同学聚会,被人看不起了。”

我把酒店门口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,语气平淡,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。

王老板听完,弹了弹烟灰,沉默了片刻,才缓缓开口:“人啊,活到一定岁数就明白了。圈子不同,不必强融。有些人,你把他当同学,他把你当工具;你把他当朋友,他把你当背景板。这种聚会,不去也罢。你那辆桑塔纳,在我看来,比他们的奔驰宝马都值钱,因为那是你自己一分一毫挣来的,开着心里踏实。”

他的话像一股暖流,缓缓淌过我的心田。

是啊,我何必为了那些人的眼光而感到烦闷呢?

他们有他们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。

“王哥,你说的对,是我着相了。”我释然一笑。

“这就对了嘛。”王老板也笑了,“行了,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。好好睡一觉,明天哥带你去后山钓鱼,那儿的野生鲫鱼,味道绝了!”

那一夜,我睡得格外香甜。

没有了城市的喧嚣,没有了手机信息的打扰,我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,枕着蛙鸣和星光入眠。

接下来的三天,我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。

每天清晨,我被林中的鸟鸣唤醒,推开窗,就能看到山间弥漫着薄薄的晨雾。

和王老板一起吃过简单的早饭后,我们就扛着鱼竿去后山的那个小水库钓鱼。

王老板是个钓鱼高手,但话不多。

我们常常一坐就是一上午,静静地看着鱼漂在水面上起伏,偶尔交流几句钓鱼的心得。

更多的时候,是沉默。

但这种沉默并不尴尬,反而让人感到一种难得的惬意。

我的心,在这一竿一线的起落间,被彻底洗涤了。

那些关于同学、关于嘲讽、关于不公的念头,都像水面的涟漪,荡漾开去,最终归于平静。

下午,我会泡上一壶王老板自己炒的野茶,坐在木屋前的竹椅上,打开我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。

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,是一名自由地质勘探顾问。

简单来说,就是帮一些矿业公司或者投资机构,分析地质数据,评估某个地区的矿产储量和开采价值。

这工作不需要坐班,一台电脑,一根网线,就能在任何地方办公。

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开着一辆二手桑塔纳,却活得还算滋润的原因。

我的收入,并不比张浩他们差,甚至可能更高,只是我从不向人炫耀。

我打开一个加密的文件夹,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地质图和数据模型。

这是一个我跟了半年的项目,位于邻省的一片山区,据说可能蕴藏着一种极其稀有的战略性矿产。

前期的勘探报告我已经基本完成,只剩下最后的数据校验和签名。

这几天在山里,远离了干扰,我的思路反而更加清晰。

我沉浸在那些复杂的数据和图表中,仿佛一个探索者,在地球的深处,寻找着不为人知的宝藏。

这种专注带来的成就感,远比参加一场虚伪的同学聚会要强烈得多。

偶尔,王老板会端着一盘刚摘的黄瓜或者西红柿过来,看我在电脑上捣鼓那些他看不懂的“天书”,也从不打扰,只是默默地放下,然后走开。

第四天的下午,我完成了所有的数据校验,在电子报告的末尾,郑重地签上了我的代号:C.

F.。

做完这一切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感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。

我合上电脑,伸了个懒腰,看着天边的夕阳,将远处的山峦染成一片金黄。

王老板走过来,递给我一瓶冰镇啤酒。

“看你这表情,大功告成了?”

“嗯,差不多了。”我笑着接过啤酒,和他碰了一下,“王哥,这几天多谢你的款待。我明天就准备回去了。”

“不多住几天?”

“不了,还有些收尾的工作要处理。”我喝了一大口啤酒,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,无比舒爽,“再说,总躲着也不是办法,该面对的,总要去面对。”

王老板点点头:“你能这么想就对了。真正的强大,不是看你开什么车,住什么房,而是看你的内心,能不能扛得住事儿。”

是啊,内心要能扛得住事儿。

我想,我已经准备好了。

这四天的隐居,像是一场修行,让我把自己的内心重新打扫了一遍,拂去了上面的尘埃。

我决定,是时候开机了。

我走进房间,从副驾驶座上拿起那个已经“沉睡”了四天的手机。

它冰冷的触感,像是一把钥匙,即将重新打开那个喧嚣的世界。

我长按开机键,屏幕亮起,熟悉的开机动画过后,信号格瞬间满格。

紧接着,我的手机疯了。

一瞬间,短信提示音、微信提示音、未接来电提醒,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,手机在我的掌心剧烈地震动着,仿佛一个承受了太多压力的灵魂在疯狂呐喊。

屏幕上,各种通知像瀑布一样刷下来。

我被这阵仗吓了一跳,点开通话记录,一长串的红色未接来电列表,几乎拉不到尽头。

而排在最上面的那个名字,让我瞳孔骤然一缩。

03

四天前,辉煌时代大酒店,钻石宴会厅。

当陈峰开着他那辆老旧的桑塔纳,决然离去之后,一场属于“成功人士”的狂欢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
宴会厅里,水晶吊灯璀璨夺目,悠扬的古典乐在空气中流淌。

穿着光鲜的男男女女,端着高脚杯,游走在人群中,脸上挂着精致而标准的社交笑容。

他们谈论着股票、项目、移民和奢侈品,仿佛整个世界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他们手中。

张浩作为今晚的主角,自然是全场的焦点。

他端着酒杯,游刃有余地与每一位同学寒暄,接受着他们的恭维和吹捧。

“班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,听说你的公司马上就要A轮融资了?”

“张总年轻有为啊,以后可要多提携提携我们这些老同学。”

张浩微笑着一一回应,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地瞟向宴会厅的入口。

他在等一个重要的人。

李伟凑过来,压低声音说:“浩哥,都安排好了,王总八点准时到。我已经跟酒店经理打过招呼了,到时候直接从VIP通道进来,排场绝对足。”

张浩满意地点点头,拍了拍李伟的肩膀:“干得不错。今晚这个项目要是能成,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

李伟笑得脸上的肥肉都挤在了一起:“那还不是全靠浩哥你运筹帷幄。对了,刚才陈峰那小子,真就这么让他走了?一点面子都不给你。”

提到陈峰,张浩的脸色沉了一下,闪过一丝不屑:“一个开破桑塔纳的穷小子,给他脸了?让他进来,只会拉低我们的档次,影响王总对我们的第一印象。不用管他,掀不起什么风浪。”

“说得也是。”李伟点点头,“这种人,就是典型的又穷又硬,活该一辈子没出息。”

两人相视一笑,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。

他们口中的“王总”,是今晚真正的重头戏。

王兴邦,国内新能源领域的投资巨鳄,眼光毒辣,手段狠厉,凡是他看中的项目,几乎没有不成功的。

张浩为了搭上他这条线,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,动用了所有的关系,才争取到今晚这次宝贵的见面机会。

为了今晚的演示,张浩和他背后的团队,已经准备了整整三个月。

他们盯上了一块位于邻省山区的土地,根据他们花大价钱买来的一份初步勘探报告,那片区域的地下,极有可能蕴藏着一种名为“锂辉石”的稀有矿产。

在新能源汽车产业井喷的今天,锂矿就是白色的石油,是硬通货。

只要能拿下那块地的开采权,并且得到王兴邦的资金注入,那无异于得到了一台印钞机。

在场的很多同学,都被张浩描绘的这个宏伟蓝图所吸引,或多或少地都投入了一些资金,希望能跟着喝口汤。

所以,今晚的聚会,表面上是同学情谊,实际上,是一场关系到在场许多人未来财富的关键路演。

晚上八点整,宴会厅的侧门打开,酒店经理亲自引着一位气场强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。

男人五十岁上下,穿着一身低调的中山装,面容清癯,眼神却锐利如鹰。

他一出现,原本嘈杂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
他就是王兴邦。

张浩立刻堆满笑容迎了上去:“王总,您能大驾光临,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!”

王兴邦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,目光快速地在全场扫视了一圈,似乎在寻找什么。

“王总,这边请。”张浩将王兴邦引到主座,李伟和其他几个核心的项目参与者也赶紧围了过来,态度谦卑恭敬到了极点。

简单的寒暄过后,张浩迫不及待地切入了正题。

他打开早已准备好的投影仪,开始向王兴邦详细地介绍他们的“天擎新能源”项目。

从市场前景分析,到技术路径规划,再到财务模型预测,张浩讲得口若悬河,激情澎湃。

PPT做得精美无比,数据详实,逻辑清晰,看得出是下了大功夫的。

在场的同学们也都屏息凝神地听着,眼中充满了对财富的渴望和对张浩的崇拜。

王兴邦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,偶尔端起茶杯喝口水,深邃的目光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。

一个小时后,张浩的讲解终于结束了。

他合上笔记本电脑,看着王兴邦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:“王总,这就是我们项目的整体规划,请您指点。”

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兴邦身上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王兴邦沉默了足足一分钟,这一分钟对张浩等人来说,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

终于,他开口了,声音平缓而有力:“想法不错,市场切入点也很好。你们的财务模型,甚至比我见过的很多专业团队做的还要好。”

听到这话,张浩等人心中一喜,脸上露出了笑容。

“但是……”王兴邦话锋一转,整个宴会厅的气氛瞬间又紧张了起来。

他拿起桌上那份厚厚的纸质版项目计划书,翻到最后的地质勘探报告部分,用手指着报告的末页,问道:“你们这份地质报告,做得很详细,数据也很惊人。但为什么,在最重要的‘首席勘探顾问’签名栏上,是空白的?”

张浩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连忙解释道:“王总,是这样的。这份报告是我们从一家专业的地质勘探公司买来的,绝对权威可靠。至于签名……可能是流程上的一点小疏忽,我们可以马上让他们补上。”

“疏忽?”王兴邦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“张总,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?做我们这行,数据就是生命。一份没有首席顾问亲笔签名确认的勘探报告,在我眼里,跟一堆废纸没有任何区别。”

他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:“你们甚至可能没有拿到这份报告的最终授权版本。你们知不知道,在最终版本出来之前,这些初步数据随时可能被推翻?你们拿着一份半成品来找我融资,胆子不小啊。”

冷汗,瞬间从张浩的额头上冒了出来。

他没想到,王兴邦竟然会如此看重一个签名。

李伟赶紧打圆场:“王总您消消气,我们也是急于向您展示我们的诚意。我们马上联系那家公司,让他们把最终签名的版本发过来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王兴邦摆了摆手,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报告上,似乎在寻找什么。

忽然,他指着报告数据来源的一个脚注,念道:“数据建模及初步分析,由独立顾问C.F.提供。”

他抬起头,锐利的目光直视张浩:“这个C.F.,是谁?”

张浩和李伟对视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。

他们当初拿到这份报告时,只关心结论和数据,根本没注意过这个不起眼的代号。

还是旁边一个负责技术的同学反应快,他赶紧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购买记录和邮件,然后脸色煞白地凑到张浩耳边,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:“浩哥,查到了……这个C.F.,就是出这份报告的那个独立顾问。合同上说,最终的报告必须由他本人亲自审核签字后,才能生效。我们……我们手里的只是草稿版。”

张浩的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感觉血液都冲上了头顶。

王兴邦看着他们交头接耳的样子,冷笑一声:“看来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个C.F.是谁。我来告诉你们吧。”

他站起身,声音不大,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
“C.F.,是近五年来,国内地质勘探界最神秘、也是最顶尖的独立顾问。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,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。他只接最顶尖的案子,而且要价极高。但是,但凡经过他手签字确认的报告,准确率高达99%以上,在业界,他的签名,就等同于一座金矿的保证书。”

王兴邦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:“我找了他三年,都没能搭上线。你们竟然能拿到他做的初步报告,说明你们的路子不野。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,把这个C.F.请到我面前。只要他肯在这份报告上签字,我不仅会投你们,而且投资金额,在你们预期的基础上,再加一倍!”

再加一倍!

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,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。

张浩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,他强压住激动,颤声问道:“王总,此话当真?”

“我王兴邦从不说空话。”王兴邦坐了回去,端起茶杯,“我只看结果。我给你们时间,现在,立刻,马上去找到这个C.F.。”

张浩激动得满脸通红,他立刻对那个技术同学说:“快!查一下我们当时联系的那个中介公司,问他们要C.F.的联系方式!不惜一切代价,一定要把他请过来!”

“是!浩哥!”那个同学立刻跑到角落里去打电话。

整个宴会厅的气氛,瞬间从刚才的冰点,燃烧到了沸点。

所有人都交头接耳,议论着这个神秘的C.

F.

究竟是何方神圣。

张浩感觉自己就像是坐上了一架过山车,从地狱瞬间冲上了天堂。

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钞票在向他招手。

然而,他并不知道,自己亲手推下地狱的,究竟是谁。

04

角落里,负责技术的同学周涛,正拿着手机,急得满头大汗。

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但语速极快,充满了焦虑。

“张经理,您再帮帮忙!我们这边真的有万分紧急的事情,必须要马上联系上C.F.先生!价格好商量,只要他肯露面,我们愿意出双倍的咨询费!”

电话那头,传来一个职业而又冷淡的女声:“周先生,抱歉,我们有严格的保密协议。我们只作为平台方,负责对接项目和交付报告,无权透露任何专家的个人信息。这是行业规矩,请您理解。”

“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嘛!”周涛快要哭出来了,“张经理,我们这边关系到上亿的投资项目,成败就在此一举!您就破例一次,给我们一个联系方式,或者帮我们转达一下也行啊!”

“抱歉,爱莫能助。”对方的态度依旧坚决,“C.F.先生有他自己的工作节奏,他从不接受临时的紧急邀约。如果你们需要最终报告,请按照合同流程,等待他完成最终审核并签字。至于他什么时候完成,我们无法保证。”

说完,对方不给周涛任何继续纠缠的机会,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“喂?喂!张经理!”周涛听着手机里的忙音,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,比哭还难看。

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张浩面前,颤抖着说:“浩哥……不行啊。中介公司那边嘴巴严得很,死活不肯透露C.eF.的任何信息,说这是行规,他们也联系不上。”

“废物!”张浩低声骂了一句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。

他没想到事情会卡在这一环。

王兴邦还在那边等着,时间多拖一分钟,投资的风险就增大一分。

李伟在一旁出主意:“浩哥,要不咱们再找找别的关系?或者干脆找人仿造一个签名?我就不信那个王兴邦还能看出真假不成?”

“你懂个屁!”张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“王兴邦是什么人?能在业界混到这个地位,眼睛比猴都精!要是被他发现我们造假,别说投资了,我们整个团队都会被他拉进行业黑名单,这辈子都别想在圈子里混了!”

李伟被骂得缩了缩脖子,不敢再出声。

张浩烦躁地在原地踱步,大脑飞速运转。

他忽然想到了什么,对周涛说:“你再仔细看看邮件和合同,有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这个C.F.的蛛丝马迹?比如他的银行账户,或者其他什么个人信息?”

周涛连忙点头,再次埋头到手机里翻找起来。

宴会厅里,同学们虽然还在吃喝,但所有人的注意力其实都集中在这边。

他们都知道,今晚能不能实现“财务自由”,就看张浩能不能请来这位神秘的“C.F.”了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主座上的王兴邦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,他频频看表,让张浩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。

就在张浩快要绝望的时候,周涛突然“啊”地叫了一声,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。

“浩哥!找到了!找到了!”他激动地举着手机,屏幕上是一张付款凭证的截图。

“找到什么了?”张浩一把抢过手机。

“他的收款账户名!”周涛指着截图上的收款人信息,因为激动,声音都有些变调了,“你看,虽然是缩写,但是……但是这个名字……我好像有点印象……”

张浩定睛看去,只见收款人一栏里,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母和一个汉字:

C.

FENG

“C. Feng?”张浩皱着眉头念了一遍,这个名字很普通,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谁。

可旁边的李伟,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,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,呆立当场。

他的嘴巴越张越大,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,变得一片惨白。

“浩……浩哥……”李伟的声音抖得像筛糠一样,“C……Feng……陈……峰?”

“陈峰?”张浩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,“哪个陈峰?”

但话一出口,他的大脑也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。

陈峰!

那个开着破桑塔纳,被他们无情嘲讽、拦在门外,最后决然离去的陈峰!

怎么可能是他?!

这个念头像一颗炸弹,在张浩、李伟和周涛几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。

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张浩失声叫道,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。

他连忙压低声音,但语气中的惊骇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,“绝对不可能!他一个在小县城混日子的家伙,怎么可能是王总口中那个顶级的地质勘探专家?!”

“可是……可是名字对得上啊!”周涛也快哭了,“而且……而且我记得他大学读的就是地质勘探专业啊!当时我们还笑话他,说这个专业毕业就是去荒山野岭挖地球,又苦又没前途……”

一桩桩一件件被遗忘的记忆,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。

他们想起来了,陈峰在大学里,确实是地质勘博专业的学霸。

他们也想起来了,陈峰的性格,一直都是那样沉默寡言,低调内敛,从不炫耀什么。

他们更想起来了,就在一个多小时前,他们是如何用最刻薄的语言,最鄙夷的眼神,将这位他们现在必须跪着去求的“财神爷”,亲手赶走的。

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,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
张浩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他终于明白,自己犯下了一个怎样愚蠢到不可饶恕的错误。

他亲手把那台能印钞的机器,给砸了。

“电话!快!快给他打电话!”张浩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对着李伟疯狂地咆哮起来。

李伟也如梦初醒,手忙脚乱地从通讯录里翻出陈峰的号码,哆哆嗦嗦地拨了过去。

他把手机开了免提,所有核心成员都围了过来,屏息凝神地听着。

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……”

冰冷的系统女声,如同死神的宣判,让所有人的心,瞬间沉入了谷底。

“再打!继续打!”张浩不甘心地吼道。

李伟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那个号码,但听筒里传来的,始终是那句绝望的提示音。

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
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
……

主座上,王兴邦已经站了起来,他看了一眼手表,又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张浩等人,脸上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了。

“看来,你们是请不来这位C.F.先生了。”他的声音冷若冰霜,“我的时间很宝贵,没工夫陪你们在这里玩这种愚蠢的游戏。”

张浩浑身一激灵,连忙跑过去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王总,您再给我们一点时间!真的,就一点点!我们……我们马上就能联系上他了!他……他就是我们一个同学,刚才……刚才有点误会……”

他的话语语无伦次,充满了乞求。

然而,王兴邦已经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了。

05

王兴邦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子,刮过张浩惨白的脸。

他冷哼一声,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不耐:“同学?张总,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,还是在侮辱C.F.先生的专业性?”

他摇了摇头,似乎对这场闹剧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。

“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,我只看结果。现在的结果就是,你们找不到人,拿不到签名,这份报告就是废纸,你们的项目就是空中楼阁。”

说完,他不再理会张浩,转身就准备离开。

这个动作像是一记重锤,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。

他们知道,一旦王兴邦今天走出这个门,那所谓的“天擎新能源”项目,所谓的“财务自由”,就将彻底化为泡影。

不仅如此,他们前期投入的数百万资金,也将全部打水漂。

“王总!别走!”张浩彻底慌了,他几步冲上去,甚至不顾身份地想要拉住王兴邦的胳膊。

王兴邦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步,挡在了他和张浩之间,眼神冷厉如电。

“张总,请你自重。”王兴邦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怒意。

整个宴会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,所有人都站了起来,惊恐地看着这一幕。

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“精英”们,此刻一个个面色惨白,手足无措。

他们终于意识到,自己可能搞砸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。

李伟、周涛等人也围了上来,对着王兴邦不住地鞠躬道歉。

“王总,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!”

“王总,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!”

“我们真的能找到陈……找到C.F.先生!他只是手机没电了,对,肯定是没电了!”

他们越是解释,王兴邦的脸色就越是难看。

他最讨厌的,就是这种办事不牢,出了问题还满口谎言的合作对象。

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,张浩的大脑中忽然闪过一丝清明。

他知道,现在任何的解释和乞求都是苍白的,唯一能留住王兴邦的,只有行动和承诺。

他深吸一口气,对着王兴邦的背影,用尽全身力气喊道:“王总!请留步!给我24小时!不,12个小时!12个小时之内,我一定把陈峰,也就是C.F.先生,完好无损地带到您的面前!如果我做不到,我张浩从此退出商界,永不踏足!”

这番话掷地有声,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,总算是让王兴邦停下了脚步。

他缓缓转过身,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满头大汗、狼狈不堪的年轻人。

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但更多的还是审慎。

“12个小时?”王兴邦的语气玩味,“张总,你口气不小。你拿什么保证?”

“我拿我公司的全部股份,和我个人所有的资产作担保!”张浩咬着牙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,“如果我做不到,这些都任由王总您处置!”

为了留住这唯一的希望,他已经赌上了一切。

王兴邦沉默了。

他看着张浩,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群同样满脸绝望的“同学”。

他知道,张浩不是在开玩笑。

能让一个如此骄傲的人,当众立下这样的军令状,说明那个叫陈峰的同学,对他们来说, 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о 至关重要。

这也让他对那个神秘的C.

F.

更加好奇了。

究竟是怎样一个人,能让这群看似光鲜的精英,在他面前如此卑微?

最终,王兴邦点了点头,缓缓说道:“好,我欣赏你的魄力。我就给你12个小时。”

他抬起手腕,看了一眼表:“现在是晚上九点半。明天上午九点半之前,我要在这里,见到C.F.先生本人,以及他亲笔签名的最终版报告。如果我看不到,”他顿了顿,眼神变得无比锐利,“后果,你自己清楚。”

说完,他不再有任何停留,带着保镖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宴会厅。

他一走,张浩整个人就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,双腿一软,差点瘫倒在地。

李伟和周涛赶紧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。

“浩哥,你没事吧?”

张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
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对峙,比他过去一年谈过的所有项目加起来还要惊心动魄。

“我没事……”他摆了摆手,眼神中充满了血丝,既有后怕,也有一丝疯狂,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!所有人,都给我动起来!动用你们所有的人脉和关系,给我找!就算把这座城翻个底朝天,也必须在12个小时之内,把陈峰给我找出来!”

他的声音嘶哑而又尖利,在空旷的宴会厅里回荡。

刚才还幸灾乐祸、嘲讽陈峰的同学们,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,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悔恨。

他们做梦也想不到,自己随口的一句嘲讽,一个白眼,竟然会给整个集体带来如此毁灭性的灾难。

一场本该是炫耀和社交的同学聚会,瞬间变成了一场疯狂的寻人行动。

所有人都拿出了手机,开始疯狂地打电话。

“喂?爸,你认识市局的领导吗?帮我查个人,叫陈峰……”

“喂?舅舅,你在移动公司上班是吧?能不能帮我定位一个手机号?很急!人命关天!”

“喂?查一下全市所有酒店的入住记录,对,就叫陈峰……”

宴会厅里,美酒佳肴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,但已经无人问津。

所有人都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,这张网的名字,叫做“陈峰”。

张浩更是像疯了一样,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陈峰的号码,尽管每一次传来的都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。

他不愿意放弃,仿佛只要拨打的次数够多,那个号码就能奇迹般地接通。

李伟则带着几个人,冲出了酒店,开着车,准备沿着陈峰离开的方向去找。

可是城市这么大,车流如织,一个多小时过去了,找一个人,无异于大海捞针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着众人的神经。

午夜十二点,距离最后的期限,还剩下九个半小时。

凌晨三点,还剩下六个半小时。

清晨六点,还剩下三个半小时。

整整一夜,高三七班这群天之骄子,经历了他们人生中最黑暗、最煎熬的一夜。

他们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,几乎查遍了所有能查的地方,但陈峰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,杳无音信。

他的手机,始终处于关机状态。

张浩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嗓子已经完全沙哑。

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,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,如同冰冷的海水,将他彻底淹没。

他知道,他可能要完了。

而此时,在距离城市几十公里外的“云水居”农家乐,我刚刚睡醒。

推开窗,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,看着池塘里嬉戏的野鸭,心情无比舒畅。

我悠闲地洗漱完毕,吃过王哥准备的早餐,然后泡了一壶茶,坐在竹椅上,拿出了那个已经关机了近四天的手机。

我想,是时候看看,外面的世界,变成什么样了。

我长按开机键,手机屏幕亮起。

紧接着,我的手,被那疯狂涌入的信息和来电提醒,震得一阵发麻。

我点开通话记录,看着那个排在最顶端、显示着“99个未接来电”的名字,嘴角,缓缓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
我知道,游戏,现在才刚刚开始。

06

手机在掌心持续不断地震动,仿佛积压了四天的委屈和焦急,要在这一刻尽数喷发。

我没有急着去看来电和信息,而是端起茶杯,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。

茶是王哥自己炒的野茶,入口微苦,回味却甘醇悠长,像极了此刻我的心情。

对面竹椅上,王哥正在整理渔具,他看了一眼我那仿佛要爆炸的手机,笑着问:“怎么?天塌下来了?”

“差不多吧。”我放下茶杯,滑动屏幕,点开了微信。

999+的未读消息提示,让整个界面都显得有些卡顿。

其中,“高三七班同学群”和张浩的个人对话框,是两个最醒目的红点。

我先点开了同学群。

从我关机那一刻起,群里的聊天记录,完整地记录了一场从天堂到地狱的过山车之旅。

最开始,是各种炫耀和吹捧,夹杂着李伟对我那辆桑塔纳的冷嘲热讽。

然后,画风突变。

有人开始讨论那个神秘的“王总”和“天擎新能源”项目,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张浩的崇拜。

紧接着,气氛变得紧张而诡异。

开始有人在群里疯狂地@我,发了疯似地问“陈峰呢?”,“谁有陈峰的联系方式?”,“陈峰你快出来!”

再往后,就是一片死寂,偶尔夹杂着几句绝望的叹息和相互的指责。

最后一条消息,是清晨六点多,张浩发的:“@全体成员 谁能找到陈峰,我个人给他一百万现金!”

一百万现金,只为找到我。

我轻笑一声,退出了群聊,点开了张浩的对话框。

里面是几十条语音和文字信息,语气从最开始的命令、质问,到后来的焦急、恳求,再到最后的崩溃、哀求,堪称一出精彩绝伦的独角戏。

“陈峰,你到底在哪?马上给我回电话!”

“陈峰,算我求你了,你开个机行不行?我们真的有天大的事情找你!”

“峰哥!我错了!我们都错了!我们不该狗眼看人低,我们都是混蛋!求求你,救救我们吧!”

“只要你肯回来,你让我做什么都行,给你跪下都行!”

看着这些卑微到尘埃里的话,我心中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,只有一片漠然。

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?

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,来电显示上,赫然跳动着“张浩”两个字。

这是他打来的第100个电话。

我犹豫了片刻,按下了接听键,并顺手开启了免提。

我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
电话那头,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,紧接着,是张浩那沙哑到几乎失声的、带着哭腔的嘶吼:“陈峰?!是陈峰吗?!你终于开机了!”

他的声音里,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颤抖。

我能想象得到,电话那头,他和那群同学,在经历了一夜的煎熬之后,听到我声音的瞬间,会是怎样一副众生相。

“是我。”我淡淡地回应,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。

“你在哪儿?!峰哥,你在哪儿啊?!”张浩的声音急切得像是要穿透听筒,“我们找了你一夜!我们快要急疯了!”

“我在哪儿,重要吗?”我反问,“我以为,我这种开破桑塔纳的人,不配出现在你们的世界里。”

我的话像一把锥子,狠狠地扎进了张浩的心里。

电话那头,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,显然,他身边围了不少人。

“不!不是的!峰哥,你听我解释!”张浩的声音带着哭腔,语无伦次地说道,“之前都是我们的错!是我们有眼无珠,是我们势利,我们是混蛋!我代表全班同学,向你道歉!对不起!”

说着,电话里竟然传来了“噗通”一声,似乎是有人跪下了。

紧接着,是李伟那同样嘶哑的、带着忏悔的声音:“峰哥!是我嘴贱!是我狗仗人士欺!我不是人!您大人有大量,别跟我这种小人一般见识!我给您磕头了!”

“砰、砰、砰”的磕头声,通过电波,清晰地传了过来。

我皱了皱眉,对这种廉价的表演毫无兴趣。

“说重点吧。”我打断了他们,“找我什么事?”

张浩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,连忙将王兴邦和“天擎新能源”项目的事情,用最快的语速,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遍。

当然,他隐去了他们一开始想用草稿版报告蒙混过关的细节,只强调了王兴邦如何看重C.

F.

的签名,以及那个12小时的生死赌约。

“……所以,峰哥,你就是C.F.对不对?”张浩的语气里充满了最后的希冀,“求求你,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!王总说了,只要你肯在报告上签字,他不仅投资,还追加一倍!到时候项目的利润,我们分你三成!不,五成!”

为了活命,他开出了一个天价。

我听完,沉默了。

我的沉默,让电话那头的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。

张浩连呼吸都停滞了,他生怕我说出一个“不”字。

良久,我才缓缓开口:“张浩,你觉得,我在乎那五成的利润吗?”

张浩愣住了。

是啊,一个能被王兴邦这种级别的大佬,称为“业界最顶尖”的专家,会在乎这点钱吗?

陈峰的低调,不是因为他穷,而是因为他根本不屑于炫耀。

“那……那你想要什么?”张浩的声音颤抖着,“只要我们能给的,你随便开条件!”

“我的条件很简单。”我的声音不大,但每一个字,都像重锤一样,敲在他们脆弱的神经上。

“第一,我要你们所有昨天在酒店门口,对我,以及对我的车,有过任何嘲讽、鄙夷言行的人,在王兴邦面前,排成一队,挨个向我鞠躬道歉。每个人,都必须说清楚,自己错在哪里。”

“第二,这份地质报告,是我耗费了半年心血的作品,不是你们拿去投机倒把的工具。项目可以继续,但首席地质顾问,必须是我。我拥有项目地质勘探和开采环节的一票否决权,以及该项目矿产产出利润的10%作为技术干股。”

“第三……”我顿了顿,听着电话那头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,缓缓说出最后,也是最让他们感到耻辱的条件,“我要你,张浩,开着你的那辆保时捷Panamera,亲自来接我。然后,你开我的桑塔纳,载着我,回到辉煌时代酒店。你的保时捷,就留在这里,给我当这几天的停车费。”

我的条件,没有一条是关于钱的。

每一条,都是在抽他们的脸。

尤其是第三条,让身为组织者、最爱面子的张浩,开着我的破桑塔纳,在一众同学和王兴邦面前亮相,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。

电话那头,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
我能想象到张浩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。

过了许久,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……好,我答应你。”

为了活下去,他别无选择。

“地址发给我。”我说道。

“好,好!我马上发给你!”张浩如蒙大赦。

我挂断电话,将“云水居”的定位,发到了张浩的微信上。

做完这一切,我把手机放在桌上,继续悠闲地喝着茶,看着远方的青山,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王哥在一旁将整个通话过程听得清清楚楚,他朝我竖起了大拇指,眼神里充满了赞许:“陈老弟,解气!对付这种人,就不能心软。你这是在教他们怎么做人。”

我笑了笑:“我没想教他们做人,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尊严。”

是啊,尊严。

有些人,你不把它从他身上狠狠地剥下来,再踩在脚下,他就永远学不会这两个字怎么写。

07

挂断电话后的辉煌时代酒店宴会厅,气氛诡异到了极点。

张浩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瘫坐在椅子上,脸色在短短几分钟内,经历了从惨白到涨红,再到铁青的复杂变化。

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握着手机的手,因为太过用力,指节都已发白。

陈峰提出的那三个条件,像三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,也扇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脸上。

公开道歉,交出项目主导权,还要让他这个天之骄子,去开那辆被他们讥笑为“移动垃圾”的桑塔纳。

每一条,都是对他尊严的无情践踏。

“浩哥……”李伟小心翼翼地凑过来,“我们……真的要答应他吗?这也太……”

“太什么?”张浩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,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,“不答应?不答应我们现在就都从这楼上跳下去!你以为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?!”

他一把将手机摔在桌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吓得周围的人都缩了缩脖子。

“现在!立刻!马上!”张浩指着昨天那几个嘲讽陈峰最起劲的同学,包括李伟在内,“都给我站成一排!练习怎么鞠躬道歉!到时候谁要是敢掉链子,别怪我张浩翻脸不认人!”

那几个同学面如土色,却不敢有丝毫反驳,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,在宴会厅中央站成一排,开始练习那即将到来的、无比屈辱的仪式。

张浩没有再看他们一眼,他抓起桌上的保时捷车钥匙,对周涛说道:“你留在这里,安抚好大家的情绪,随时跟我保持联系。我去接他。”

说完,他便头也不回地,像一头斗败的公牛,冲出了宴会厅。

当他坐进自己那辆价值百万的保时捷Panamera里时,往日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,荡然无存。

他握着真皮方向盘,却感觉像是握着一块烙铁。

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开着这辆车,去换回那辆破旧的桑塔ナ,他的心就在滴血。

他发动汽车,按照陈峰发来的定位,朝着郊区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
他开得很快,仿佛想要把身后的耻辱和狼狈都甩掉。

一个多小时后,保时捷驶入了通往“云水居”的乡间小路。

坑洼不平的土路,让这辆为城市柏油路而生的豪车,显得格格不入。

低矮的底盘被石子刮得“刺啦”作响,让张浩的心也跟着揪紧。

当他终于看到那块“云水居”的木招牌,以及停在院子里那辆熟悉的桑塔纳时,他知道,自己的审判时刻,到了。

我正和王哥坐在院子里喝茶,看到那辆白色的保时捷Panamera,就知道是张浩来了。

车门打开,张浩从车上走了下来。

一夜未睡,加上精神上的巨大压力,让他看起来憔ें不堪,往日的神采飞扬消失殆尽,只剩下满眼的疲惫和血丝。

他看到我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是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:“陈峰……”

我没有起身,只是指了指他对面的石凳,淡淡地说:“坐吧。”

张浩犹豫了一下,还是依言坐了下来。

他的目光复杂地打量着这个简陋却宁静的农家小院,似乎无法理解,我为什么会选择待在这样的地方。

王哥看了他一眼,站起身,对我说道:“陈老弟,你们聊,我去后厨看看。”他很识趣地把空间留给了我们。

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张浩两个人,气氛有些尴尬。

最终,还是张浩先开了口。
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,推到我面前。

“这是项目的技术顾问聘用合同,还有股权转让协议。我连夜让律师拟好的,你看看。10%的技术干股,一票否决权,都写在里面了。”

我没有去看那份合同,只是看着他,问道:“你们那份初步勘探报告,是从哪里买来的?”

张浩愣了一下,没想到我会问这个。

他老实回答:“是通过一家叫‘环球地质咨询’的中介公司买的,花了我们两百万。”

我点了点头,心中了然。

这家公司我知道,是业内有名的二道贩子,专门倒卖各种信息和报告。

“你们胆子很大。”我平静地说,“拿着一份连我自己都还没最终确认的草稿,就敢去拉上亿的投资。万一我最终的结论是,那里的矿产没有开采价值,或者储量远低于预期,你们知道后果吗?”

我的话让张浩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。

他这才意识到,自己和团队在巨大的利益面前,犯了多么致命的错误。

他们只看到了报告里诱人的数据,却忽略了背后可能存在的巨大风险。

“你以为王兴邦看重的是这份报告吗?”我继续说道,“不,他看重的,是我‘C.F.’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信誉。

他投资的不是你们那个漏洞百出的项目,而是我的专业判断。”

张浩的头,垂得更低了。

在绝对的专业实力面前,他那些商业上的小聪明,显得如此可笑和幼稚。

“我……”他想辩解,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。

“车钥匙给我。”我伸出手。

张浩的身体僵了一下,但还是从口袋里,掏出了那把印着保时捷盾徽的车钥匙,不情愿地放在了我的手上。

我接过钥匙,在手里掂了掂,然后扔给了站在不远处的王哥。

“王哥,这车先放你这儿。有人来取,你就说是我的停车费。”

“好嘞!”王哥爽快地接住了钥匙。

张浩看着这一幕,心疼得嘴角都在抽搐,却一个字也不敢说。

我站起身,拿起放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包,对他说:“走吧,时间不早了。王总应该等急了。”

我率先走向那辆桑塔纳,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。

张浩深吸一口气,像是要奔赴刑场一般,迈着沉重的步子,走到了驾驶座那边,拉开了那扇吱嘎作响的车门。

当他坐进那狭小而陈旧的驾驶室,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旧车味道,握住那被磨得光滑的塑料方向盘时,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,瞬间将他淹没。

他,张浩,天之骄子,家族企业的准继承人,竟然要开着这样一辆破车,去迎接自己命运的审判。

我坐在副驾驶上,看着他笨拙地发动汽车,调整后视镜,仿佛第一次开车一样。

“系好安全带。”我提醒道。

张浩浑身一颤,默默地拉过了安全带,插进了卡扣。

桑塔纳发出一阵轰鸣,缓缓驶出了“云水居”的小院,汇入了返回城市的道路。

车里,一路无话。

只有发动机沉闷的咆哮声,和张浩那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。

我知道,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,对他来说,将是一场漫长的煎熬。

而这场煎熬,仅仅只是一个开始。

08

当那辆老旧的桑塔纳,在万众瞩目之下,缓缓驶入辉煌时代大酒店的停车场时,时间定格在了上午九点二十分。

距离王兴邦给出的最后期限,还剩下十分钟。

酒店门口,早已聚集了高三七班的所有同学。

他们一个个神情憔悴,眼圈发黑,像是一群熬了大夜的赌徒,在等待着最终的开牌。

当他们看到从桑塔纳驾驶座上下来的,是他们曾经无比崇拜和依赖的班长张浩时,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。

张浩的脸色,比锅底还要黑。

他停好车,绕过来,恭敬地为我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,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
那个动作,充满了卑微和屈辱。

我从车上下来,身上穿着的,还是那件来时穿的普通T恤和牛仔裤。

我环视了一圈,看着那些曾经熟悉,此刻却无比陌生的面孔。

他们的眼神里,有震惊,有悔恨,有恐惧,也有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嫉妒。

李伟、周涛等人快步迎了上来,对着我九十度鞠躬,声音颤抖:“峰……峰哥,您来了。”

我没有理会他们,径直朝着酒店大门走去。

张浩和李伟等人,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,像一群犯了错的小学生。

整个场面,安静得有些诡异。

只有皮鞋踏在地砖上的声音,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。

我们走进宴会厅,王兴邦已经坐在了主座上,正在闭目养神。

他的身后,站着两名神情严肃的保镖和一位精干的女助理。

看到我们进来,他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,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,第一次,露出了一丝惊讶和欣赏。

他显然没想到,那个让整个投资界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秘专家C.

F.,

竟然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。

“王总,这位就是……”张浩上前一步,想为我介绍。

“不必了。”王兴邦抬手打断了他,然后站起身,竟然主动朝我走了过来,并伸出了手,“C.F.先生,久仰大名。我是王兴邦。”

他的这个举动,让在场的所有同学,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王兴邦是什么身份?

他竟然会主动跟陈峰握手?

我伸出手,和他握了一下,平静地说:“王总,你好。让你久等了。”

“不久不久。”王兴邦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,“能等到先生这样的人物,等再久都值得。”

我们的对话,简单而客气,但其中透露出的信息,却让张浩等人的心,彻底沉入了谷底。

他们终于明白,陈峰和王兴邦,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。

他们在王兴邦面前,是求人办事的小辈,而陈峰,却是能让王兴邦平辈论交,甚至略带尊敬的“先生”。

“好了,闲话少说。”我松开手,转身看向张浩,“我的第一个条件。”

张浩的身体猛地一颤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
他知道,最耻辱的时刻,终究还是来了。

他转过身,面对着李伟等七八个昨天参与过嘲讽的同学,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:“过来……道歉。”

李伟等人,像是一群即将上断头台的囚犯,迈着沉重的步伐,走到我面前,站成了一排。

“对不起,昨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,我不该嘲笑你的车,请你原谅!”

“对不起,我不该说那些势利的话,是我错了!”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一声声的道歉,在宴会厅里响起。

他们每个人都深深地鞠躬,脸上充满了羞愧和悔恨。

王兴邦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。

他现在,对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感兴趣了。

轮到李伟时,他“噗通”一声,直接跪在了地上,涕泗横流:“峰哥!我错了!我真的错了!我就是个混蛋,是个势利小人!您就当我是个屁,把我放了吧!”

我看着他这副丑态,心中没有丝毫波澜。

“站起来。”我冷冷地说,“我不需要你的眼泪,我只需要你记住,不要用你的价值观,去随意评判别人的人生。”

最后,轮到了张浩。

他站在所有人面前,脸色涨得通红。

作为这个集体的领导者,他此刻却要接受最公开的处刑。

他深吸一口气,然后,对着我,深深地,弯下了他那曾经高傲无比的腰。

“陈峰,对不起。是我错了。我不该以貌取人,更不该放任他们对你进行羞辱。作为班长,我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。作为同学,我缺少了最基本的尊重。我为我昨天的愚蠢和傲慢,向你,郑重道歉。”

他的声音,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。

这一刻,所有人都知道,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班长张浩,他的骄傲,被彻底击碎了。

我看着他,缓缓说道:“我接受你的道歉。”

说完,我不再看他们,转身走到桌前,从背包里拿出我的笔记本电脑,连接上投影仪。

“现在,谈谈我的第二个条件。”

我打开那份已经最终校验过的地质勘探报告,对王兴邦说:“王总,这份是最终报告。在我签字之前,我需要先纠正一下张总他们项目计划书里的几个致命错误。”

09

我的话音一落,整个宴会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
张浩和他的团队成员,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。

他们最担心的事情,还是发生了。

王兴邦的眉头也微微一挑,他拉过一把椅子,在我身边坐下,做了一个“请讲”的手势。

显然,他对所谓的“致命错误”更感兴趣。

我没有理会身后那些坐立不安的同学,熟练地操作着电脑,将报告中的几个关键数据模型和地质剖面图,投射到了巨大的幕布上。

“首先,是关于矿产储量的预估。”我指着屏幕上一条陡峭的曲线,“张总的项目书里,预估这片区域的锂辉石总储量,在三百万吨以上,并且以此为基础,构建了他们未来十年的财务模型。这个数据,过于乐观了。”

我调出另一个数据对比图:“根据我的最终算法模型,并结合最新的地质雷达扫描数据分析,这里的实际可开采储量,应该在一百八十万吨到二百二十万吨之间。比你们预估的,少了将近三分之一。”

“少了三分之一?”王兴邦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。

这对于一个投资项目来说,绝对是天壤之别。

张浩的嘴唇开始哆嗦,他想反驳,却发现自己对这些专业的东西一窍不通。
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!”负责技术的周涛硬着头皮站了出来,“我们买来的报告草稿上,明明写的是三百万吨……”

“草稿,之所以是草稿,就是因为它充满了不确定性。”我看了他一眼,语气平淡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,“地质勘探,不是纸上谈兵。你们只看到了一个诱人的初步数据,就迫不及待地画了一张大饼。这种行为,不是商业远见,而是赌博。”

周涛被我一句话噎得满脸通红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“其次,是开采成本的核算。”我切换到另一张地质结构图,“你们的项目书,完全忽略了这片区域复杂的断层结构。看到这里这条红线了吗?这是一条活跃的地下暗河,横贯了整个矿脉的核心区域。如果你们按照原计划的爆破方案进行开采,极有可能引发严重的透水事故。到时候,别说开采了,整个矿井都可能被淹没,前期投入的设备和人员,都将血本无归。”

“要解决这个问题,就必须改变开采方案,采用更先进、但成本也高出至少百分之五十的‘帷幕注浆’技术。

这一块的额外成本,你们在计划书里,提都没提。”

我每说一句,张浩和他团队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
他们像是被剥光了衣服,所有的无知和疏漏,都被赤裸裸地暴露在王兴邦和所有同学面前。

“最后,也是最关键的一点。”我调出一张矿石成分分析光谱图,“这里的锂辉石,伴生着一种放射性极强的稀有元素。虽然含量不高,但如果处理不当,不仅会对环境造成永久性污染,更会对开采工人的健康造成不可逆的伤害。处理这种伴生矿的成本,以及可能面临的环保诉讼风险,你们考虑过吗?”

说完,我关掉了投影。

整个宴会厅,鸦雀无声,落针可闻。

张浩等人,已经彻底呆若木鸡。

他们引以为傲的项目计划书,在我的剖析下,变得像一个笑话,千疮百孔,不堪一击。

王兴邦的脸色,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。

他缓缓转过头,看着张浩,声音冰冷地问道:“张总,对于C.F.先生提出的这几个问题,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?”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张浩张口结舌,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,他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。

他终于明白,自己和陈峰之间的差距,究竟有多大。

那不是财富和地位的差距,而是认知和维度的差距。

他们看到的,是钱。

而陈峰看到的,是钱背后的科学、逻辑和风险。

王兴邦失望地摇了摇头,他站起身,对着张浩说:“你们的团队,让我非常失望。如果今天没有C.F.先生在,我可能就稀里糊涂地把几十亿资金,投进了一个无底洞。就凭这一点,你们,已经出局了。”

“出局”两个字,像死神的镰刀,轻轻地划过了张浩等人的脖颈。

所有人的脸上,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。

然而,就在此时,我却开口了。

“王总,先别急着下结论。”

所有人的目光,瞬间又集中到了我的身上。

我看着王兴邦,平静地说:“这个项目,虽然充满了风险和漏洞,但并非一无是处。这片矿脉的品质,是全球顶级的。只要有专业的人来操盘,解决掉我刚才说的那几个问题,它的价值,依然不可估量。”

王兴邦看着我,似乎在等待我的下文。

“我的第二个条件,”我缓缓说道,“由我,来担任这个项目的首席地质顾问和风险总控官,拥有技术和安全方面的一票否决权。同时,我需要项目总利润的10%,作为我的技术股。如果王总您能同意,我现在就可以在这份报告上签字。并且,我保证,在我的主导下,能将这个项目的风险,降到最低。”

我没有去看张浩,但我知道,我的这个条件,是在他们即将沉没的船底下,垫上了一块木板。

我不是在拯救他们,我是在拯救我自己的心血之作,同时,拿回应得的报酬和尊重。

王兴邦看着我,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。

他等的就是我这句话。

他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哈!好!有C.F.先生你这句话,这个项目,我投了!别说10%,就算20%,我都给!我投的不是这个项目,我投的是你这个人!”

他当即对身边的女助理说:“立刻重新起草合同!以C.F.先生为项目技术总负责人,我们兴邦资本,注资五十亿,全面启动‘天擎新能源’项目!”

“是,王总!”

这个惊天的大逆转,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。

张浩等人,更是像坐了一趟从地狱直达天堂的过山车。

他们知道,自己的项目,被陈峰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,给救活了。

他们看着我,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
有感激,有敬畏,但更多的是,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
我没有再理会他们,拿起桌上的笔,在那份厚厚的报告末页,签下了我的名字。

——陈峰。

10

当我的名字,清晰地落在纸上时,这场持续了近二十四小时的风暴,终于尘埃落定。

王兴邦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、由C.

F.

亲笔签名的报告,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
张浩和他的同学们,虽然失去了项目的主导权,并且付出了尊严的代价,但总算保住了这个能让他们翻身的项目,避免了血本无归的命运。

皆大欢喜,却又似乎每个人都失去了些什么。

后续的合同细节,自然有王兴邦的专业法务团队去跟进。

我没有兴趣参与那些繁琐的商业谈判,把我的个人律师联系方式给了王兴邦的助理后,我便准备离开。

“陈先生,留步。”王兴邦叫住了我,“中午一起吃个便饭?我还有很多关于新能源战略布局的想法,想和您深入探讨一下。”

他这是在向我抛出橄榄枝。

我知道,只要我点点头,未来等待我的,将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财富和地位。

但我摇了摇头,微笑着说:“多谢王总好意。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清静一些。以后项目上的事,随时可以电话联系。”

王兴邦看着我清澈而坚定的眼神,愣了一下,随即释然地笑了:“我明白了。先生果然是高人风范。那我就不强留了。以后,还请先生多多指教。”

我点了点头,背上我的双肩包,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,转身走出了宴会厅。

没有掌声,没有欢送,但我走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坦然和坚定。

我走过那些曾经嘲讽过我的同学,他们纷纷低下头,不敢与我对视。

我走过李伟,他依旧跪在地上,失魂落魄,像一尊忏悔的雕塑。

我走过张浩,他看着我,嘴唇动了动,最终只化为一声充满了苦涩的叹息。

我没有回头。

当我走出辉煌时代大酒店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,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时,我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场漫长的修行。

阳光有些刺眼,我抬手遮了遮。

一辆白色的保时捷Panamera,安静地停在门口。

车旁,一个穿着西装的司机,看到我出来,立刻恭敬地为我拉开了后车门。

“陈先生,王总吩咐我送您回去。”

我看了看那辆豪车,又看了看停在不远处,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桑塔纳。

我笑了笑,对司机说:“不必了,谢谢。我开我自己的车。”

说完,我径直走向了我的桑塔纳。

拉开车门,坐进驾驶室,握住那熟悉的方向盘,我的心里,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。

我发动汽车,老旧的发动机再次发出了那独特的、充满力量的轰鸣声。

在酒店门口,在那些曾经鄙夷过它的人面前,我开着这辆二手桑塔纳,从容地调转车头,汇入了城市的车流。

从后视镜里,我看到辉煌时代大酒店变得越来越小,看到那些衣着光鲜的同学,像一个个渺小的剪影。

我的手机响了一下,是银行的短信。

一笔两百万的款项,刚刚到账。

备注是:环球地质咨询,项目违约金。

想必是王兴邦的能量。

我笑了笑,关掉了手机。

我没有回那个小县城的家,而是再次,朝着“云水居”的方向开去。

我想,我还是比较喜欢那里的茶,那里的鱼,还有那里的宁静。

至于那辆保时捷,就让它在王哥的院子里,多停几天吧。

毕竟,我的尊严,可不止值这么点停车费。

创作声明:本文为虚构创作,请勿与现实关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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